笔者认为从事理论物理的研究生的成长一般都要经历一个“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的过程。

    Dirac是个理论物理学家，当他在1935年第一次看到海森堡关于谐振子量子化的论文时就认为此论文的关键是对易关系，他怀疑这是经典泊松括号的对应，认为海森堡的结果应有更好的方法处理，实际上他进入了“自疑不信人”的阶段。在经过艰苦卓绝的脑力劳动证实了泊松括号确实是对应以后，Dirac就到达了“自信不疑人”的境界。爱因斯坦独辟蹊径创建广义相对论时也是处在“自疑不信人”的阶段，后来当他得知天文学家证实了他的理论后，他明显地表示出了“自信不疑人”，他说如果实验观察与他的理论不符，他只能为亲爱的上帝感到遗憾。

    “自疑不信人”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科学精神，当普朗克发现量子后，他还怀疑自己的成果长达15年以至于想把量子论纳入经典论的范畴。即使“自疑”错了，也会有所收获。还是这位普朗克大师，在感叹“这个量子显得非常顽固”后说：“企图使基本作用量子与经典物理调和起来的这种徒劳无益的打算，我持续了很多年（直到1915年），它使我付出了巨大的精力，我的许多同事们认为这近乎是一个悲剧，但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因为我由此而获得的透彻的启示是更有价值的。我现在知道了这个基本作用量子在物理学中的地位，这比我最初所想象的重要很多，并且承认这一点使我清楚地看到，在处理原子问题时引入一套全新的分析方法和推论方法的必要性。”

    独创需要“自疑不信人”，先要自我质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本人的治学经验也是如此，当我在1966年第一次想到坐标表象中这个积分时，我怀疑这个积分是否能真正实行，我不相信Dirac的q-数理论是没有发展空间的。从1966年到1978年的摸索是我处于自疑不信人的阶段。在经历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我发明了有序算符内积分技术从而进入了“自信不疑人”的境界。我坚信我创造的方法是正确的、有用的，有长期的实用价值。我对有些同行还不了解我的理论也不勉强、不质疑，任其自然。

    一个人的科研水平越高，它的“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就越明显，他发现问题的洞察力就越强，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越发多样化，对于自己研究结果的自信心越坚定。

    总之，科技上的“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是一个过程、一个锤炼、一个境界，是一个科技人员成熟的标志。在某种程度来讲是如孔夫子所说：“……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七十不逾矩。”

    古人说：“使人信己者易，而蒙衣自信者难”，能有“自疑不信人”到“自信不疑人”的体验是宝贵的，我当与学生们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