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7、8两日,是我们77级入学35周年纪念日。
还记得1978 年3月5日下午。我在母亲、妹妹、奶奶、姑父和表弟表妹们的陪同下从成都江油发电厂生活区步行到中坝火车站。父亲在千里之外的乡城,不能来为我送行。行李是驮在自行车后面推着走的。车站离家不远,步行只要十多分钟。一路上奶奶唠叨着她已唠叨了好几天的话,“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呢?在我们厂里的职工大学上不好吗?”到车站买票、托运行李,一切顺利。不久便登上了由成都开往上海的直快列车。中坝站在宝成线上,离成都不太远,列车上人没有坐满,上车后我很快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随着列车徐徐离开中坝站,我脑海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同时也带有一丝恐惧。听说中国科技大学是所全国一流的大学,与清华不相上下。我能够考上它,实在是幸运。从全国各地考入的同学们一定是实力很强的,到时候我能跟得上吗?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那时候有个时髦的口号叫“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在之后的几年大学生活里,我和同学们确实都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那是后话。
“你去哪?” 我的思路被坐在我对面的男子打断了。
“合肥。”
“去出差?”
“不是。去上学。”
“哦,你是刚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嗯。”我点点头。
“你们这批学生不简单呐。那么多人考,只录取了百分之五左右。”
“嗯。”我还是点点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我是来出差的。我是xx单位的。”
“嗯。”
……
我太不善言谈。除了以上的对话,以及以下的插曲,我已记不清当时与那位旅伴还谈了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望着我放在桌上的大茶杯说“我可以喝点你的茶吗?”。见我犹豫,他马上补充说“我倒到我自己的杯子里喝。”我马上点头说可以。“很多人不敢从别人杯子里喝水,可我不在乎”他接着说,并拿出一个玻璃杯从我的杯子里倒了些茶去喝。
……
夜幕降临,我便在时睡时醒中度过了一夜。每到一站我都会在旅客的吵闹声中醒来,车一开动我又回到昏睡中。等天亮,车已快到西安了。火车头已经从电力机车换成了蒸汽机车。不记得那位旅伴是什么时候下的车,大概是西安或郑州吧。整个白天,火车都在陇海铁路上向东行。这一天我没有太多记忆。基本上就是望望窗外的风景,打打瞌睡,看看书。
到达蚌埠已是夜里十点来钟了。下车,转车,登上去合肥的支线列车。车厢比成沪直快车显得陈旧很多。一路昏睡到了合肥,天已快亮了。下车便看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的横幅,立即走向前去。未等我开口便有人问我“是来报到的新生吧?”赶紧答“是”。于是被带出车站,到了一辆小客车上。被告知在车上等其他车次来的同学。等终于车开动时天已大亮。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进了科大校门。又来到一栋大楼前(后来知道这是化学楼)。楼前摆了一排桌子,新生们就在这里办入学手续。办完手续,由一位老师(可能是王景玉老师)带着走向宿舍。走着走着有点纳闷了——这不是刚进来的大门吗,怎么又走出来了
就这样走进了四系宿舍楼。我被带进了一楼东南角的房间里。里面摆了四张上下铺。三个木质床上贴了六个人的名字。一个铁质床的下铺贴了我的名字。我被告知没有名字的床铺是用来放箱子的。我便老老实实把我的铺盖卷打开,铺在下铺。第二天,宿舍同学来齐后有位建议我睡上铺,下铺放箱子方便些。我才搬到上铺去。
我好像是我们宿舍第一个到的。后来在走廊上见到姚德明,正搬着行李进入我对面的房间。他应该算我第一个认识的同学。
现在回顾,当时的条件确实不太好。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宿舍里冬天之冷和夏天之热。我们那间宿舍又特别潮湿。冬天,我的十个手指都冻得红肿了。有几次痛得夜里睡不着觉。
尽管如此,对我来说,考上科大仍是我18年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页。到了科大,我这山里来的娃娃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不管是楼房还是平房,都比我在知青农场里自己用水田里的烂泥做砖建造的房子好很多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