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雨下不停。
雨不大,声奇响。
叮叮铛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后门门头上搭了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铁皮棚顶,每逢下雨,掷地有声,砰砰砰,咚咚咚,叮叮咚咚,咚咚锵锵,一年四季,因时而异。铁皮棚顶成了雨的信使。
刚开始我是不习惯的。白天还好,人声鸟声车声各种喧闹声中,雨打棚顶是很难入耳的,除非大雨倾盆。黄昏入定之际,突然,砰一声,吓你一跳,夜半鸡鸣时分,噗,就像在空桶里点了一个炮仗似的,让你从梦乡里抽离出来,恍惚间就像走夜路突然有人从半路上跳出来要打劫似的。
总觉得吵人,总想找时间把雨棚换掉,却总是在雨停后忘掉。后来听久了,渐渐习惯了,并不觉吵,反而有了一种先知先觉的愉悦。
砰,下雨了。砰砰,雨下大了。砰砰砰,雨要倾城了。
如同好戏开台前要敲锣打鼓似的,两军出战前也要擂鼓振士气,那砰,砰的打击声,正是自然音乐会的前奏,是树木街舞的热身,是天地相交的前戏,是万物生长的开篇。
音乐大师谭盾就有一个水乐的音乐会:用手击打,空瓶入水,水出瓶空,用琴弓拨动带有水装置的弦……在他的演绎下各种形式的水声,都成了空灵生动的音乐,再与西洋乐融合到一起,把听众带入到一个密林深处,那里有溪水、飞瀑,有湍流、深潭……
谭盾先生无中生有创造了神奇的音乐,带着我们从厅堂走向了大自然,而班得瑞的音乐,又把大自然的馈赠带回到合成的电子音乐,他们深入阿尔卑斯山,采集各种虫鸣鸟叫风雨雪声,自然与艺术融合,让每一个音符都跳动着自然之声,充满了天地的灵气。
听!叮,铛,砰,噗,慢速,柔和,如舒伯特的小夜曲,舒缓绵长;叮叮咚咚,节奏加快,激昂,粗砾,如急行军的士兵,步履匆匆;叮叮,铛铛,又像是肖邦的夜曲,有一丝忧郁,还有一缕感伤,让我想起了这首神秘园乐队的《sometimes when it ranis》。
晨起,乐曲还在流淌。玻璃屋顶上,音符叮当跳落,如马克西姆的《野蜂狂舞》,屋檐下,雨丝连线,后院里,珍珠乱糁,水满池塘。
香樟叶落,满地红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