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炬精神在,桃李天下知”,这是钱临照先生在追忆恩师严济慈时写下的句子。
严济慈先生(右)与钱临照先生(中)
钱临照是中国著名物理学家、教育家,中国金属晶体范性形变、晶体缺陷与物理学史等领域研究的奠基人之一,在大同大学就读期间师从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先生。师生二人均为我国科学界的领军人物,他们一生追求真理,热爱祖国,相携而行,在我国科研教育事业发展中共同书写下璀璨华章,也彰显出他们之间真挚的师生情谊。
为国科研 同攀高峰
1930年,留法归来的严济慈担任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所长,并在居里夫人的帮助下筹建起镭学研究所。严济慈带着几名年轻人积极开展现代物理学研究,钱临照也在其中。此事说来还有一番曲折。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不久,钱临照被迫离开任教的东北大学,入关来到北平,借住在严济慈家中。为生计所迫,他一度决定南下就任上海工部局一家电话局的技工职位,向严济慈辞行时得到挽留。严济慈劝他跟自己从事科研工作,在研究所编制已满的情况下破格录用了他。后来,严济慈更推荐他到英国著名实验室留学深造。

严济慈(前排右1)与李石曾、彭济云、吴学蔺、钟盛标、钱临照(后排左1)。
此后几年,严济慈带领钱临照等人潜心科研,做出了中国本土最早的一批物理学研究成果。1932年,严济慈、钱临照合作在《法国科学院周刊》第194卷发表了论文《压力对照相片感光性之影响》。这是该刊第一次刊载我国科学家在国内取得的科研成果。截至1935年,严济慈与钱临照合作发表的科学论文有8篇,并在三年内完成了压力对照相乳胶的感光作用之研究、水晶圆柱体在扭力下产生电荷及其振荡的研究等两个课题。由此,严济慈被钱临照视为对自己一生有重要影响的三位老师之首,而严济慈心无旁骛的科研精神,也为钱临照毕生传承践行。

1931年,北平研究院盛耕雨、严济慈(前排左2)、李书华、饶裕泰、朱广才、吴学蔺、钱临照(后排左1)、鲁若愚、陆学善、钟盛标合影。
“七七事变”后,抗战全面爆发,严济慈当时正在法国,他不顾友人劝阻,毅然携家眷从法国经由越南来到昆明,“和四万万同胞共赴国难”。严济慈在昆明继续主持从北平迁来的物理研究所相关工作。钱临照同老师一起,“完全转向战时工作”,在黑龙潭附近几间临时实验室、小工厂里,研究应用光学、研制抗日急需的军用仪器。
在日军不时轰炸的险恶战争环境中,严济慈与钱临照共同设计制造出中国第一台高倍率的显微镜镜头,中国光学奠基人王大珩称“其光学质量与外国名厂的产品不相上下”。基于此制造出的500架1500倍显微镜,被送至前线的医疗阵地以及科研机构。还有1000多具水晶振荡器,被安装在无线电台、警报器上,300多套军用测距镜和望远镜被运往我国及印缅战场。这是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批光学仪器。钱临照后来对此深情回忆:“回想当年,虽苦犹荣,不禁再次感念严济慈先生对科学的一片赤诚和对祖国的无限热爱。”
教育报国 代代传承
新中国成立后,严济慈的主要精力逐渐投入到为祖国培养科技人才上来,成为中国科大创始人之一。钱临照也追随恩师的脚步来到中国科大为国育才,直到1999年在合肥去世,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奉献终生。
1958年,中科院决定创办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严济慈参与筹备了学校创立,更于花甲之年重登讲台,为莘莘学子亲执教鞭。他讲课生动形象,神采飞扬,学生争相聆听教诲,一时蔚为盛景;而他编写的一本本教材,同样是深入浅出,深受欢迎,培育了我国几代科技人才,从更广泛的层面上泽惠无穷。

1960年,钱临照也调入科大任教。多年以后,他以充满感情的鲜活笔触回顾了老师在科大授课的盛况:“听课的学生挤满了学校的礼堂,而先生则如同炉火纯青的表演大师,为台下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展示着科学的妙味……”而这也无疑激励了他以恩师“甘当人梯、化作春泥的忘我高风”为榜样,鼓舞了他为科大贡献余生。尤其是1970年科大迁往合肥时,他慨然决定与科大共进退,将户口一同迁往合肥,为学校谋求各方支持、组建教师队伍、规划学科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难以替代的作用,成为科大的一面大旗。
师生二人在教育事业上的传承,也体现在对求学海外学子的关爱与感召中。两位先生都有早年赴欧留学经历,深知学习西方先进科技的重要性,但更笃定胸怀祖国、学成报国的爱国之心。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这一点,同时也推动更多的学子前赴后继。
严济慈晚年推动实行了由李政道发起的CUSPEA(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自1980年正式启动,前后十年间招录了915名赴美深造的学子,成为我国在特殊历史时期培养人才的有效方式,学成回国的学生对我国的科研事业发展影响深远;钱临照针对改革开放初期的人才外流现象,尽己所能为他们回国服务创造条件,还亲笔写信给很多出国深造的优秀人才,介绍国内、校内情况,关怀他们在国外的工作和生活。他还在信笺上加盖“月是故乡明”的印章,对留学海外的学生寄予殷切期待,激励他们学成归来,报效祖国。中国科学院院长侯建国作为钱临照的博士生,他在留学期间就受到钱先生的关怀和感召,从而更坚定了回国服务的决心。
循着严济慈与钱临照二位先生共同的历史足迹,我们看到了他们与国家命运共振偕行的壮阔诗篇,不仅感受到他们深厚的师生之谊,更深切地体会到老一辈科学家求真务实、报国为民、无私奉献的爱国情怀和高尚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