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有幸受学校资助，在美国里海（Lehigh）大学做了一年访问学者。虽不是第一次踏出国门，但一整年的异国生活却是第一次。期间经历也颇为丰富，有过异国他乡的迷茫，有过对异国风情的新奇，也有特定事件触发下的思考。掩卷回想，总的感觉可以用一个字表达——“静”。

之前虽然偶尔赴美参加学术会议，但都是行程匆匆，仅有对会议所在城市的浮光掠影。对美国的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影视剧和媒体。印象中的美国，似乎更应该是高楼林立，到处洋溢着科幻感——这印象在刚刚到达里海大学的时候就冰消瓦解了。

里海大学位于美国东部宾夕法尼亚州的里海山谷，虽紧邻纽约和费城两大都市，号称宾州第三大城市，但实实在在地处在山乡小镇。里海大学的校园依山而建，主校区散布在山坡上，另有两个校区分别位于山顶和山的另一侧。初时还以为这是里海大学的个例，但随着走访的大学增多，渐渐发现对美国大学来说这似乎是种常态。很多慕名已久的大学都地处偏远，大学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小镇，小镇也主要就是大学。如大名鼎鼎的普林斯顿大学、耶鲁大学、康奈尔大学、西点军校等等。其中最让人吃惊的当属号称全美最美丽大学之一的达特茅斯学院，这也是常青藤院校中唯一以学院命名的大学。我们慕名而去，从离学院最近的大城市波士顿出发，途中也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抵达目的地时，已是灯火阑珊，小镇了无人迹。当然，第二天游览达特茅斯学院时，它的美丽还是让我们不虚此行。最让人吃惊的是，地处如此偏远的大山里，达特茅斯学院的商学院竟然在美国名列前茅，其创业教育、MBA教育都闻名遐迩，其本科教育更在全美数一数二。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现实问题和发展风格，虽然美国的大部分城市都很难看到高楼大厦，但其各地的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即便达特茅斯学院所在偏远小镇，诸如健身场所、博物馆、图书馆、公园、医院等等，几乎配备到每个村镇。在美国，除了公共交通方面的差异较为明显，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基础设施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和达特茅斯学院相比，里海大学所在的伯利恒真的算“大城市”了，排名宾州第三大城市也并非虚名，尽管看起来还不如国内普通的小县城繁华。这主要得益于那里曾经建有美国第三大钢铁厂。随着美国制造业没落，大型工厂都逐渐消失。原来的钢铁厂仅余下庞大雄伟的炼钢炉和厂房，依稀可见其昔日的辉煌。钢铁厂留给里海大学的最大礼物是享誉美国的工科院系。如大部分美国大学一样，里海大学校园占地面积并不大，建筑物多为一百多年的哥特式建筑，古朴厚重，多配有精美的雕塑和壁画。由于是坐落在山坡上，校园内道路蜿蜒曲折，四通八达。百年古树随处可见，松鼠时而跳跃其间。

美国的大学基本都是开放式管理，没有明显的校园边界划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身处校园了。尽管建筑物看起来都很古老，但其内部设施都整洁如新，设施非常齐备。也许电脑设备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新潮，甚至有时候显得很陈旧，但里海大学的后台管理水平则让我耳目一新。第一天到校报到，我仅在国际师生办公室出示过一次相关文件，随后本需要在多个部门办理的一应手续，竟全部都在后台通过网络流转完成，无需再填任何表格，效率之高让人惊叹。

里海大学设有十余个院系，但每个楼里都提供公共上网机房，只要有里海大学提供的账号，任何人可以在任何院系的公共机房上网，且可以使用打印机等公共设施。我所在的商学院，每层楼还设有教师休息室，提供多种咖啡饮品和甜点，全部免费随意拿取。与国内大学不同的是，这里的教师办公室相对较小，正教授的办公室也不超过十个平方，通常堆了很多资料，显得很拥挤。办公楼里总是静悄悄的，但实际上老师们在办公室的时间很多。美国师生之间相处很放松，也没有太多年龄界限，大家在一起讨论问题都很随意，师生经常会为某个问题争论得不可开交。但学校给人的感觉，总是秩序井然，就那么静静地存续着，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美国大学之间的交流非常频繁，经常有学者不远千里过来作报告，而且报告的内容也并非都是“神乎其技”的重大发现，往往聚焦到很具体的问题上，每次参与讨论的人也并不多，但通常都讨论得细致认真。规范化的学术研究习惯，开放包容的学术环境，安静的心态和持久的专注，也许正是美国大学老师高质量原创性成果的源泉。